在旁觀中說書的單音複調
第15屆台新藝術獎年度大獎得主:許家維
文│劉星佑
圖│台新銀行文化藝術基金會
第15屆台新藝術獎不分類年度大獎得主許家維,在訪談自述中說自己的作品很多都跟台灣有關,但它往往不是在台灣這座島上。這段幽微說詞彷彿一種悖論,究竟與台灣的關係性在作品中如何被討論?除此之外,許家維針對自己的作品描述道:一方面你好像可以聽到那個故事,但一方面你又了解它是一個說故事的動作;彷彿見山還是山的狀態在許家維的作品中,講述了什麼?
許家維的歷年代表作品,從2008年《和平島故事》與2009年《花東新村》開始,在影像中,便奠定了一種讓歷史既是創作對象,也是創作方法的基調;延續這樣的狀態,在2013年《鐵甲元帥:龜島》和2014年《鐵甲元帥:靖思村》的創作過程中,與中國武夷山的青蛙神明「鐵甲元帥」有所相逢,這不單單只是藝術家的身分成為一種角色,斡旋在扶乩與桌頭之間,透過作者權的讓渡,讓新形態的「問事」與「解惑」過程,在綠幕中真空妙有的被保存與記錄。
去年於鳳甲美術館的「回莫村:許家維個展」中,展出他自2012年至2015年的四件作品,包含錄像作品《回莫村》和《廢墟情報局》,及兩件裝置《回莫村:國防部1920區光武部隊大陸工作組》(簡稱《回莫村國防部工作組》)和《情報局紀念所》。這是一個以1949年國共內戰後滯留在泰緬邊境軍隊為對象的系列創作,這段在時代的浪潮下逐漸被遺忘的歷史,在作者的邀請與分享中,被重新探勘了。然而正因為是藝術家的身分,才得以讓探勘的方式遊走在人類學的踏昔、紀錄片式的寫實,甚至是類編導式的擺拍。
許家維在「回莫村計畫」中身處異國,也身處一個歷史陰錯陽差下,因遺忘而存在的地理異域。與不同人的面對面,像是再次地創造另一種敘事方式,雖然再也沒有比當事人「親身經歷」更為真實的歷史,但參與歷史的視野亦並非歷史的全貌,許家維在地理的視差中與人合作,擦拭與勾勒同一形塑一個事件輪廓。換言之,讓歷史成為故事,讓敘說故事成為被觀看與被記錄的事件,在旁觀中說書的單音複調就此被召喚出來。
許家維的創作與電影的關係是密切的,他如此說道:電影的製作過程,還有它拍攝的過程,也是一場真實的行動。這個影像的生產模式對許家維而言是重要的,每一次作品的現場拍攝都需要產生一個臨時的工作社群,講故事這個動作本身是很真的。如同《回莫村》中由孤兒院孩童組成劇組,記錄田牧師所說的故事,劇組的工作狀態與田牧師的回憶述說同時被記錄在其中。又或者在《回莫村國防部工作組》這件裝置作品中,看到的不只是一個按比例縮放的情報局建築體,當中更隱含著一種永遠無法被真實呈現的歷史回憶,僅能在臨時工作社群的「手藝」中,以不可見之姿被保留著。
在毫無任何心理準備的狀態下上台受獎,許家維原本以為自己僅做為一名個觀眾,或許正是這份未曾預設任何結果的特質,讓他的作品永遠保有一個尚待參與的位子。邊境與跨域,不只以故事敘事的方式被理解,更在影像的部署中,因「導聆」而得以「閱讀」,因「顯影」而得以「朗誦」。
圖說:第15屆台新藝術獎不分類年度大獎由台新藝術基金會創辦人吳東亮頒予許家維。